我写阿列克谢-雷米佐夫(Remizov),试着向波兰读者介绍这位性格完全独特的俄罗斯作家,是一种放肆的行为。我写他不是作为一个文学评论家,我不是文学评论家,更不是作为一个文学学者;我写他是因为我对这位作家感到震惊,我想与大家分享我的新发现。

【译者:montagnes russes 字面意思为"俄罗斯山",是18世纪俄罗斯流行的一种游乐设施,1812年引进至巴黎,当初叫做Les Montagnes Russes à Belleville,后来演变为现代的过山车/云霄飞车。】
在我看来,雷米佐夫的散文不是由我们通常认为是文字的东西构成的,而是由一种活生生的、有形的结构构成,呈现在我们的每一种感官上。它包含的那种痛苦,几乎到了呜咽、残酷的苦涩、盲然的挣扎,也包含了"天使的眼泪",一种敏感而温柔全然宽恕的视角,一种对人的爱,对生命的爱,对最痛苦、最潦倒的生命的爱。读者不断地从最黑暗的漆黑中被抛向星空,又再次被抛向完全的黑夜。我不会向每个温柔的人推荐他书中的过山车般的探险【1】。
维尔卡每天都要下楼去上学,她的脚上沾满了楼梯上湿滑肮脏的东西。
我不知道为什么那里会有这种粘稠的污垢,这种闷热狭窄的公寓,而星星在晴朗的天空中有如此宽广的空间,透明的溪流流过我们严酷的大地......。
在我们的阁楼上,水都到不了的地方,只有风在寒冷的夜晚徘徊,当星星出来的时候,我在电线发出的嘈杂声中,隔着窗框对它们低语:
"星星,我最美的星星"
据我所知,还没有哪位作家能如此感性、多彩、丰富、抑扬顿挫地表达俄语,其韵律和辞藻源于彼得之前的莫斯科时代,远早于卡拉姆钦的"太德国"时代和普希金的"太法国"时代。
《彼得大帝》的作者阿列克谢-托尔斯泰在塔什干告诉我,作为一名作家,他的一切都要归功于雷米佐夫。但是,在托尔斯泰小说厚重的历史散文中,我没有发现雷米佐夫的星星,我没有发现雷米佐夫作品中贯穿的轻盈细腻。【译者:这说的托尔斯泰,不是列夫托尔斯泰。】
雷米佐夫的散文应该大声朗读,文字的质感和句子的节奏是如此重要。你只需稍稍沉浸在这个世界中,就会感受到自己文字中声音的贫乏、随意性、缺乏技巧,以及不经意间重复的花言巧语的琐碎。
雷米佐夫是日丹诺夫笔下异端作家名单上的第一个形式主义者。这位不可重复之句子与和谐的发现者,是形式主义者?但是,在这位作家的散文中,我没有发现过一个段落,最出人意料的句子、节奏或词语不是必要的,它们是一种内在内容的萌芽,而这种内在内容只有在那个词语、那个句法中才能得到表达。如果你认为与内容无关的胡乱雕琢和语言游戏是形式主义,那么雷米佐夫是我所知道的作家中最不形式主义的。
从普希金到布洛克的彼得堡时期,是我迄今为止唯一亲密接触到的俄罗斯世界。在努力了解雷米佐夫一段时间之后,我现在发现了俄罗斯的新面貌,而我对这些面貌知之甚少,而且总是从外部了解,这些面貌要多一百倍更俄罗斯。这个世界是如此可怕,有时离我如此遥远,它的生命激情,每个生命的激情,甚至它的仁慈和甜蜜,都是如此陌生,与一个令人窒息的惊人残酷、不公、血腥和屈辱的世界痛苦而又自然地共存着,以至于我越来越经常地把他的书收起来,没有力气继续读下去。我没有力气陷入苦恼,每一页都像在飞驰的汽车上,不是在游乐场,而是在天地之间筑起的巨大的俄罗斯过山车上。雷米佐夫的天才不仅让我认识了这个世界,还让我在某种程度上敬重甚至爱上了这个世界。
莫斯科及其周边的俄罗斯省份--这就是雷米佐夫的世界。他的语言,就像他奇特的笔迹一样,并不仅仅是十七世纪的翻版。那个世纪的精神在他身上复活,但同时又具有当代性。这种精神不是来自模仿,而是来自雷米佐夫自身,不仅来自他对那个世界的丰富知识、对俄语的感情,还来自内在的血脉联系、莫斯科的童年、绵延不绝的传统和近乎巫术的世纪记忆。
雷米佐夫生活在幻想世界的边缘,这不仅体现在他的童话和故事中,他自己也永远被幻想人物所包围,对他来说,幻想人物就像活人一样鲜活。桌子上放着一个破旧的小矮人:"它从 1921 年起就一直陪伴着我"。雷米佐夫讲述侏儒、猴王阿西塔的故事,仿佛这些生物每天都在拜访他。同时,他的童话故事,如如《双兽的故事 伊赫纳拉特》等童话都是在多年研究的基础上创作的。雷米佐夫在梵文(一种藏文波斯语)、阿拉伯语、意第绪语、拉丁语译本中最早找到灵感,这些童话从这些来源流传到了所有欧洲语言中,并随着每个时代和国家的变化而不断变化,也成了莫斯科罗斯人最喜爱的读物。1950 年,他的朋友出版了这本配有雷米佐夫本人插图的童话,共发行了 300 册。他关于附身者的奇幻故事也于 1951 年出版了 300 册,讲述了萨瓦-格鲁特琴的爱情和被附身的人萨洛莫尼亚的痛苦。在十七世纪关于萨瓦的故事中,雷米佐夫插入了对爱的不加限制的唤醒--惊心动魄雪崩一样,火焰不断燃烧一样--在癫狂中杀死了自己的爱人。满满两页纸,没有一个逗号或句号。我记得乔伊斯的《尤利西斯》中有几页没有逗号或句号,像水流一样流淌。但这两本书的世界太遥远,无法比较。也许只有在中世纪的传说和爱情故事中,你才能找到雷米佐夫的大气魄和大推力。
《萨洛摩尼亚》的故事充满了残酷命运、绝望和占有的病态气氛,在结尾处,又充满了包罗万象的神秘善意。与之相比,即使是陀思妥耶夫斯基也显得不那么晦涩难懂了;毕竟,他读过《悲惨世界》,也读过乔治-桑,而且与雷米佐夫相比,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俄罗斯气质是"经过修饰的"。
雷米佐夫在将近五十年前的 1902 年出版了他的第一本书。在移居国外的十八年里,他没有出版任何俄文作品,也就是从 1931 年到 1949 年。二十六年来,他的所有著作都没有在俄罗斯出版。在最后一部作品中,雷米佐夫加入了约六十二种以前出版的书籍!他的四部小说有法文版。《布尔科家族
(La Famille Bourkow)》有罗曼-罗兰的序言。他的长篇小说《蔚蓝的田野上(Sur champs d’azur)》在普隆出版社出版,被选"交叉火力(Feux croisés)"优秀丛书,该丛书收录了来自世界各地的著名作家,甚至还有一位韩国作家(虽然没有一位波兰作家)。
我第一次听说雷米佐夫是从德米特里-菲洛索福夫那里,他是雷米佐夫在二十世纪初的朋友。他在 1924 年左右向我谈起过他。当时他刚从西方回来,在德国短暂地见过雷米佐夫。他们的谈话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正如他所说,他们的谈话过于"粗暴",因为他们匆忙得只能谈论最重要的事情。他只告诉我:"我告诉雷米佐夫,他应该回俄国去。他太绝对俄国了。他受不了移民生活"。这些话让我大吃一惊;菲洛索福夫一向坚决反对当时被称为"路标转换派"的人回国【2】 。我没能在他那得到更多信息,他只是一直在重复" 他受不了移民......" 几天后,雷米佐夫寄来了一张明信片。这幅画是德国媚俗风的代表作:一个穿着鲜艳夹克的德国胖子抓住了一头肥猪的尾巴。大概是出于某种受虐心理,菲洛索福夫把明信片钉在了他位于锡耶纳街的房间墙上。
【译者:路标转换派(smenovekhovtsy)是白俄移民社区出现的一场政治运动。1921年7月,一个白俄移民团体在布拉格出版了一本名为《路标转换》(Smena Vekh)的文集[1]。名字来源于1909年的出版物《路标》。同年,文集作者在巴黎出版了《路标转换》杂志。路标转换派的名称来自于此。这些白俄移民因当时苏维埃俄国实行新经济政策,所以这些人表示愿意同苏维埃俄国合作。[2]】
几年后,我在迪亚吉列夫的一次芭蕾舞演出中见到了雷米佐夫。中场休息时,他和普罗科菲耶夫站在一起。雷米佐夫瘦小 的身影一下子就吸引了我,他的头很大,几乎像个中国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我被他从黑框眼镜后直视我的目光所震撼,他当时给我的关注是如此的私人和亲切。当时,我对他的兴趣主要是间接的,因为他是罗扎诺夫和布洛克的朋友。但我只读过雷米佐夫的一些片段,而且是偶然读到的。我关心的是布洛克和罗扎诺夫的朋友所描述的关于他们的生动细节。
直到 1938 年,我在乘坐沿着新希维亚特行驶的华沙有轨电车上,在《新文学》上读到雷米佐夫的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散文—他的短篇小说。即使是通过一个令人恼火的翻译—因为太遥远(Remote或漫不经心)而令人恼火--我也感受到了一种荒凉的孤独和痛苦,以至于我仍然记得我读到这个故事的地方。那是尚未出版的小说《音乐教师》中的一个片段。我感到非常遗憾,住在巴黎的我没有尝试去拜访他,也没有更好地了解他。从那天起,又过了十三年,那是多么漫长的岁月啊。现在我突然听说,雷米佐夫完全是一个人在生活;1945 年,他失去了妻子—这是他多年不幸遭遇中最亲密的伴侣,也失去了他所有的工作,他几乎完全失明,穷困潦倒,靠少数几个朋友的偶尔帮助生活。他孤独地悬浮在虚空中,不像潘-特沃多夫斯基【3】那样悬浮于天地之间,而是悬浮于移民的争吵、嫉妒和贫困地狱与祖国的压迫地狱之间。
我去看他:门上贴着一张卡片,上面手写的话很奇怪,告诉来访者要大声敲门,然后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去。门开了,我认出了那个同样瘦小的身影,只是因为弯腰看书而更加驼背了,还有那张带着迷人微笑的中国大脸。他带着同样温暖的微笑,带我走过一条幽暗的长廊,来到一间明亮的书房和卧室。书架上摆满了书,墙壁上从地板到天花板贴满了抽象画的小剪贴,看起来像中国屏风和保罗-克利的素描。这些墙壁发出银色和红色的光芒。雷米佐夫让我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沙发已经被来访者弄得破旧不堪,他自己则坐在一张摆着大墨斗的桌子旁。
"你靠什么生活?" 简短交流后,我直截了当地问他。
"哦,你看,善良人比我们想象的要多得多。他们照顾我。今天,我有一块猪油,是一个好邻居给我带来的,明天吃。晚上,我喝茶吃面包就足够了。如果你知道,在这种完全安静和孤独的环境中工作有多好。最近几年,我几乎从未离开过这间公寓。我很高兴能住在布瓦洛街,毕竟《诗歌艺术》就是布瓦洛写的。法国人真的知道如何使用这个词,他们知道这个词是什么,而我们俄罗斯人还只是在谈论内容。很少有人能理解一个词的含义。因为要么他们是天才,比如陀思妥耶夫斯基或托尔斯泰--无论他们想写什么,他们都能完成!" (我想起了马拉美对德加说过的一句话,当时这位画家抱怨说,他有很多想法,却写不出一首像样的十四行诗:"德加,不是有了想法才能写出诗句......。而是有诗句")。
当最俄罗斯的俄罗斯人雷米佐夫用法语发音时,我的印象与其说他是在用俄罗斯口音说法语,不如说他是在用俄语同化法语单词。像 concièrge、coffre 或 ordure 这样的法语词在他的舌头上听起来多么像俄罗斯语。而这些词又怎么会比从外语中提取的现有俄语词,如 parikmakher(理发师)或 galstuk(领带)差呢?纯粹主义者不要介意。1833 年,密茨凯维奇(他毕竟在巴黎逗留的时间不长)在他的文章中愉快地写着这些词:"eklerers" (éclaireurs)、"emetes" (émeutes),以及注定无所事事的移民:"ruminate" (ruminent)!【4】
即使是最好的译本,我们也无法触及雷米佐夫语言的核心,但罗博多夫斯基的译本似乎比最好的法文译本更接近雷米佐夫的语言,因为法文的精神与雷米佐夫那充满曲折的黑暗宝库、闪烁着感性光芒的语言截然相反。雷米佐夫在谈到一个词时充满了神秘的虔诚,就像一个从"血的光芒中诞生的词,因为最初是血"。
罗扎诺夫与雷米佐夫远不止只有友谊,他们还有着很大的相似性和热情的俄罗斯式生活态度。罗扎诺夫在他的《孤独》一书中抨击印刷机"就好像那个被诅咒的古腾堡用他的青铜舌头丈量了所有的作家。" 印刷术让文学失去了神秘感,失去了中世纪文学的亲切感。雷米佐夫的手稿,未曾出版,笔迹优美,附有作者的图画,装订在作者自己制作的封皮中: 这是不是一种回归,回归罗扎诺夫笔下令人陶醉的亲切的中世纪文学,不是为龚古尔奖而写、不是为美国人对畅销书和好莱坞的猜测而写、不是为Czytelnik(波兰语"读者") 或 Gosizdat 的审查员而写的? 一位被凯斯勒买下一座岛屿的消息弄得晕头转向的颓废但才华横溢的作家告诉我:"如果只有一千个人阅读,那就不值得写作")。
在雷米佐夫尚未出版的著作《旋风俄罗斯》中(1926 年由泰尔出版社在巴黎出版),有一章专门纪念布洛克,他也是布洛克的朋友。雷米佐夫写道:"在年轻的作家中,没有一个人没有受到过他的星光照耀",他引用了布洛克在生命的最后一年对他说过的话:"在这种压力下是不可能写作的"--但想起这些话,雷米佐夫又补充说,在流亡的最初几年,对于一个俄罗斯人来说,在俄罗斯以外的地方写作更困难,如果你必须灭亡,最好还是在俄罗斯进行。对他来说,当时似乎一个作家离开自己的国家就等于自杀,但雷米佐夫并没有停止写作。在与祖国隔绝的三十年里,他创作了他一生的作品。尽管他孤身一人,尽管他穷困潦倒,但他仍创作了大量俄罗斯回忆录、童话和历史故事。
也许不是虽然孤独和贫穷,而是因为孤独和贫穷?也许必须穿过荒凉,穿过这片沙漠,才能抵达语言的光芒、善良的光辉和"天使的眼泪"。
雪松不是生于花园,而是生于沙漠
虚空是巨人的摇篮
伟大的诗人只出现在
当他们不存在的时候!
18年后,1949年他突然出版了四本书,其中两本由一群和雷米佐夫本人一样贫穷的朋友出版,一本由基督教青年会出版社出版: 《眼睛被剪掉了》,是对他从幼年到第一次流亡的回忆。对词不敏感的读者听到这些用陌生而艰涩的语言写成的印数很少的书,可能会露出居高临下的怜悯的微笑,这种怜悯是那些从大众文化、喧嚣的宣传和丰厚的收入角度思考问题的人的怜悯。但在我看来,当数以百万计的书籍在这样或那样的权力、时尚的压力下印刷时,它们就会消亡,化为尘土,而雷米佐夫的这些书却会经久不衰,滋养我们。
《音乐教师》(1923-1939 年)是一本自传体著作,他的所有作品都是如此。不只是在描写现在或告白童话的书中,甚至在描写遥远的过去时他也写到了自己。他在《舞妖》的序言中写道:"我讲述的是我从九世纪开始的过去"。
当他创作《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时,他说这个爱情故事是通过白俄罗斯版本传入俄罗斯的;当他创作童话时,他在梵语文学中找到了童话的源头;当他写到第一批俄罗斯印刷工的残酷命运时,他们不得不在莫斯科印刷厂被烧毁后与库布斯基亲王一起从俄罗斯逃到立陶宛,然后又逃到利沃夫,在那里,巴蒂尔将其中一位印刷工转移到克拉科夫,命令他不是印刷文字,而是投掷武器; 当他写到阿瓦瓦库姆因捍卫旧版经文而被烧死在火刑柱上,写到德军占领巴黎时他的朋友小老鼠,写到战争年代的饥寒交迫,在这种融合了远见卓识和尖锐的现实主义、卡夫卡式的幻想和对生活现象最感性的喜悦的作品中,我们处处感受到作家的私密告白。雷米佐夫告诉我:"我只知道写我自己。我让他想起了他关于从莫斯科逃往西方的印刷工人的故事中的一页。"啊,是的,"他说。"那个故事是根据文献资料写的。我阅读了所有能写到的相关资料"。
老人低下他那戴着眼镜的中国式大脑袋,像忏悔一样对我说。"那......那是记忆......。这样的事情是学不来的,也编不出来。都是记忆深处的东西......" 当雷米佐夫在我们的谈话中 说:"你们波兰人当时就在斯摩棱斯克",就好像他说的是昨天他目睹的那些事件。这位作家出生于莫斯科,在俄罗斯境外生活了三十年,他的血液和大脑褶皱中都流淌着祖国的历史。
这位孜孜不倦的七十岁作家不得不用一只手摸索墨水瓶,因为他已经看不见墨水瓶了;他在点烟前用手指触摸烟头,因为他也看不见烟头了;他继续写作,并在他的书房里装订成册,这些书是他用粗体字和非常黑的墨水手写的。在书本、银色、红色、蓝宝石色的剪贴画和一圈紧密的、非常紧密的忠实朋友的包围下,雷米佐夫和他一样,从自己的世界中被撕裂出来,孤独而贫穷--在移民的所有不公正、埋伏和羞辱中,雷米佐夫保持了他炽热的心和创造力。
罗扎诺夫写道:"屈辱在几天之后总会转化为精神之光,这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比拟的。可以说,有些最高的精神光辉如果不首先承受屈辱是无法实现的,有些精神的绝对性将永远隐藏,封闭于对那些总是当胜利者、只庆祝胜利和总是'高高在上'的人"。
每一次持续数年而非数日的移民屈辱,不仅产生了怨恨、争吵和仇恨,也带来了光明。
我越是思考移民问题,就越是觉得,在流放的荒漠中产生创造力这样的现象,才是移民漂泊的最大理由。最俄罗斯的作家通过忠实于俄罗斯性和创作激情而成为世界性的作家。
有一次,在波兰与苏联短暂而虚假的调情期间,拉狄克(Radek)在为《维亚多莫希西》(Wiadomości)撰写的一篇文章中傲慢地向俄罗斯移民算账【5 】。他写道,俄罗斯移民只给世界带来了巴黎司机和歌舞厅。离开俄罗斯三十年后,雷米佐夫仍在写作,而且在那些穷困潦倒的俄罗斯追随者的资助下出版了几本书—这并非个例,正是对这篇文章的回应。
"放逐之路是沉重的",但如果它像雷米佐夫那样,通向在纯净的天上纯净的星星,通向在我们严酷的大地上流淌的透明的溪流呢?



